第九章 为难的过往(1 / 1)

顺着谢谨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靠墙的黄梨木立柜上摆着一个不大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了条成色有些显旧的帕子,上面绣着两颗靠在一起的石榴。

石榴饱满,寓意榴开百子,人丁兴旺。

本来是好事,但守璞却有些欲言又止,“这……是二夫人未成亲送给大爷的,嗯……大爷从前颇为珍惜。”

听到这话,谢谨言的脸色瞬间黑了不少。

本尊的记忆,他只想得起些许,所以对于周围的人和事大部分时候都是靠守璞来提点,因为是在上都摔到的头,守璞也怕家中老爷老夫人怪罪他照顾不周,所以不敢将此事胡乱泄漏。

对于大爷时不时的会忘记一些事,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这谢家大爷和二夫人的过去,实在并非光彩事,所以他一个做随从的提起来,也蓄满了尴尬和为难。

“说,怎么回事?”

谢谨言一声呵斥,吓得守璞跪倒在地,随后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过往倾泻而出。

“大爷与二夫人年少时有些青梅竹马的情分,已到了快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后来二夫人生了场大病,这就给耽误了,那时候正是家里要周转的关键日子,所以老爷就给做主迎了大夫人入门,您虽不愿,但也不好忤逆,待大夫人怀有身孕后,您就甚少回正屋了,至于二夫人,则是痊愈后才硬要嫁给二爷的,但里头具体发生了什么,奴也不清楚了。”

几句话,守璞就把这段过往给说了明白。

难怪,他会那般冷落自己的夫人,原来是所娶非心仪啊。

可对于谢谨言而言,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谊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大伯哥和弟媳妇身上,纵然他们年轻时有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放下的。

否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家门不幸?

于是开口道,“拿火折子来。”

“是,大爷。”

守璞手脚快,立刻就把东西拿来递了过去,谢谨言毫不犹豫的就烧了那帕子,同时开口问,“还有旁的东西吗?”

守璞摇摇头,他伺候大爷多年,知道的最清楚。

“没了,当年大爷成亲的时候就烧了一些,二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又烧了一些,这……是最后一样,您当时说想留个念想,所以才没动手的。”

“这种东西留也无用,更何况早已板上钉钉,往前看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守璞默默的点头,但主人家的过往他不敢随意乱说,否则小命难保!

“待会儿连盒子一起处理掉,此事不许与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奴知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谢谨言看着那堆燃尽的废料,情绪没有一丝波澜。

待燃尽后守璞拿去处理,他有些无趣的四处走走看看,而后随意翻动了立柜上的几本书,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注解给吸引了。

可看了几页后,就失望的合了书本。

“书生之谈,乏味。”

显然,他对本尊的注解颇为不屑。

睦州谢家早以前乃是中州的名门望族,只不过因着战乱四处迁徙所以才零落了下来,如今他们这一支在此处落地生根几十年了,故而谢家在睦州,大小也算个氏族。

传到谢老爷这一辈,还接任了谢家的族长,因此存了要让族人光复家族荣耀的心思,这才钻头觅缝的想要往上都去。

可惜,从老到小没一个有能耐的。

好不容易攀了周家和陈祭酒的关系把儿子给送进了国子监,谁知这一不小心却摔断了他的命。

环顾四周,这屋子的陈设一看就不接地气,八成是本尊听多了谢家从前的荣耀,所以将自己的姿态也抬得高高的,谢谨言嘲讽一笑,随后眼神中透了些锐利的锋芒。

老天爷既然让他占了这身子,那谢家人的愿望他倒是可以帮上一帮,只不过靠走科举,当文官的路子,显然是太慢了些。

要想光复大族的荣耀,兵权才是王道!

“备水,我要沐浴。”

“是,大爷。”

……

春风吹动了柳条,也拂动着人心。

书房面前靠墙的一面种着的那许多青翠劲竹,此刻也在随风轻轻摇摆着,送来清爽的凉意。

耳房。

热水氤氲弥漫开来,谢谨言闭眼调息的同时,也将自己“醒来”后的情况仔细盘算了一遍。

他乃是本朝的开国皇帝,四处征战十余载才问鼎至尊之位。

原是存了壮志雄心要做那千古一帝,开万世太平的,谁知却在立国的第二年猝死在御书房内,而如今的世道,早已是他死后百年。

本想着老天爷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他要好好看看垣朝是如何的太平盛世,万国来朝,没想到却大失所望。

朝中一无良将,二无忠臣不说,还出了个夏太后把持朝政多年。

皇帝龟缩不出,却扶持宠妾姚贵妃出来与之打擂台,宦官横行,奸佞当道,把好些个忠义之士给排挤的没活路了。

曾追随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八将之一的虎将李永之后人李霁云便是其中之一,只因其不服淮州遭了水患朝廷不忙着治理,反而要让百官写什么劳什子的陈罪书时,在朝中大胆开骂,结果被夏太后的党羽大肆弹劾。

要不是陈祭酒等老臣在朝中周旋,只怕菜市口问斩的冤魂又要多添几道。

如今只是判流放岭州,但一想到自己离开上都前看到的那些画面,谢谨言忍无可忍!

一拳砸在水面上,四溅的水花浮动。

再这样下去,不亡国才怪!

那当年跟着他那些抛头颅洒热血,忠肝义胆的将士们岂不是白死了?

越是这般想,他越觉得气血上涌的厉害。

天气本来就热,加上桶里的热水浸泡着,所以原本白皙孱弱的身体变得有些烫红。

谢谨言抬起手臂看了看,细如柳条,再加上一脑子的迂腐浆糊,难怪都已经而立之年了,本尊还在国子监里混日子。

可悲!可叹!

“老天开眼,看不过去你这般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所以才让寡人附身于你,既如此,那谢谨言,寡人就要让你做那名垂青史,万人敬仰,空前绝后的篡位第一人!大垣朝的中兴之治,必然会由你来开创辉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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